2010年1月4日星期一
秀色可餐……
很漂亮的棕榈枣
喜欢去的地方,总是跟色彩有关。常常觉得自己“目迷五色”,每隔一段时间必须离开城市,去寻找纯正的色彩。纯正而且天然的色彩,只能在大自然里寻找。院子里的草坪,碧绿碧绿的,草坪上开了几朵金黄色的苦菜花,突然会让我怦然心动,走过去跪在小黄花旁边,仔仔细细地端详,那样细小精致的花瓣,一层一层地往外放射,像微型的太阳。
所以,一到巴西,还没到河边,先看到的就是漂亮的热带水果。色彩真是诱人,一大串一大串地堆着,成熟度不同,颜色也不同,从深绿到艳红,中间还有黄色的过渡。想像它们挂在高高的棕榈树上的样子,把影子投在河水里,就觉得着这样的水果不是拿来吃的,是用来欣赏的。
棕榈枣据说有很好的强身健体作用,是一种药食兼用的水果。当地人煮熟了吃。可惜在丛林期间,没机会尝一下。
这大概是榴莲吧。它比美国超市里看到的榴莲小多了。也那么一堆一堆的,市场里到处都是。在市场上看到的蔬菜品种很少,水果却很多,比蔬菜种类还多。我想要是我常住那里,干脆就不吃蔬菜了,以这些漂亮的水果为食,多好。不过不是所有的水果都可以直接吃。比方说“激情果”,只能打成汁,掺在其他果汁里才行。“激情果”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水果。看上去很不起眼,而且酸酸的,可是不管什么果汁,只要加进一点激情果,味道立刻就变了,就有了赤道阳光的味道。不过不能太多,否则它会喧宾夺主。激情果的味道浓郁,很容易就把别的水果味道全掩盖了。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它叫“激情果”。对了,我不是在说榴莲吗,怎么说到激情果了?
香蕉就是这样,一船一船地从亚马逊河上运来,装车,然后运到美国。在丛林里,香蕉不是一磅一磅地买的。好像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一整串。我们的小船上也挂着这样一串,我每天扭一个下来吃,味道真的不一样。
据说腰果是世界上唯一种子长在果实外边的植物,这真是很奇怪。不过亚马逊丛林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奇怪的地方,那么大的河,那么大的森林,水和树的纠结,加上强烈的阳光,生命最本原的一切这里都无限制地拥有,世界一切奇怪的东西,也必须是在这里才行。这种果子是倒着长的。我喜欢的腰果,挂在果实的下面,还包着一层硬壳。果实呢,当地的印第安人用来酿造一种饮料。该饮料那个酸哪……
我怀疑这些西瓜是转基因的,否则这么会每个都一样大? 码头边的仓库里西瓜堆成山,西瓜前面堆着棕榈枣,多得简直暴烈。巴西真是个丰饶的地方,至少水果很丰饶,对我来说这就够了。丛林里的木瓜很小,手掌那么大,从巴西返回美国,看到那些巨型的木瓜,觉得它们真是不象话,怎么可以长的那样没有节制,一个就有一、两磅重。椰子一排一排地放在水果堆前面,每个椰子里头插着吸管,买一个捧在手里直接喝,是很好的天然饮料。切菠萝是件很麻烦的事,但是熟透的菠萝可真香。每次祭奠亚马逊女神“娅拉妈妈”的时候,都有一个金黄色的菠萝,我想娅拉妈妈一定也喜欢熟透了的菠萝香味。丛林里的桔子很一般,当然,有了树上成熟的小木瓜,桔子实在是太普通了。最漂亮的还是棕榈枣。每一颗的颜色都不一样,一种水果怎么可以有这么丰富的色彩?丛林里有很多色彩非常纯的树种,当地女孩用来做项链。还有一种叫做“植物象牙”的树籽,洁白如玉,质地很硬,被用来做各种工艺品。
突然意识到,莫非我怀念亚马逊,就是因为这些漂亮的热带水果?
夏日,亚马逊河上的星空
亚马逊河上的小舟 |
从喜马拉雅回来以后,突然开始怀念亚马逊。世界最高的山脉在亚洲,世界流量最大的河在南美,而我在它们之间,世界最大的城市里。在浩浩大山和汤汤大水之间,世界最大的城市很逼仄,它使人类的一切努力看上去十分悲壮。它见证人们在短暂的岁月里,史诗般的生存努力,而史诗总与受难有关。
想到亚马逊,就会想到那个夜晚。
小艇来到“三河口”的时候,天色已经昏黄。亚马逊河在这里分成三条河道,大河中央,是一串翠绿的岛屿,世界最大的群岛。亿万年前,在没有亚马逊的时候,这里应该是一片完整的土地吧。水把土地切割成岛,又把岛割成一串屿。岛屿上长满了树,一个个绿色的岛凸在水面上,从空中看,是一条长长的绿色项链。
驶向三河口
进入三河口之前,小船泊在河心,大家一同举行“娅拉祭”,就是亚马逊女神祭。女神名叫娅拉,亚马逊河边的印第安部落叫她“娅拉妈妈”。三河口是亚马逊河上的“圣地”,进去之前,必须先祭奠女神,这是印第安人的风俗。我们把竹盘里的新鲜热带水果沉入水中,同时在心里默默向女神祈祷,对她表达内心最大的希望。我祈祷了,我祈愿了,但是我的愿望至今尚未实现。也许,我的祈愿本来就是奢求。 娅拉祭后,我抬起头,看到深紫和绯红落霞中,那颗明亮的孤星。
那是另一位女神。古代中东的苏美尔人叫她伊娜那,亚述和巴比伦人叫她伊丝塔,古希腊人叫她阿芙洛黛特,古罗马人叫她维纳丝。她最早的形象是一颗八只角的星星,后来的形象是个长发美女。她从苏美尔人的蜜枣女神演变成希腊罗马的爱神和美神,也许是因为爱和美总是孤高的,就像亚马逊河上的傍晚,姹紫嫣红的天空中,日落之后,月出之前的片刻,孤悬于黝黑树林顶端的那颗明亮的星星。
落日孤星
船进入左边的河道,周遭的气氛神秘得近乎诡异。船好像进入一片花园,四周是浓黑的树,空气里弥漫着花香。说不出是什么花的香气,比玫瑰清雅,比茉莉浓郁,晚霞渐渐消失,深蓝的天空里,星星一颗一颗地呈现。
那天夜晚,小船泊在河中的一个小岛边,缆绳系在探到水面的树枝上。
半夜里,我站在舷边,望着黑暗混沌的世界。河道狭窄,两边的树林幽暗深邃,如同两道低矮的山脉,伸向远方的地平线。
水静风轻,夜深露沉。头顶星光烁烁,脚下水波泠泠。星露交辉,光影迷离。
我抹去沙滩椅上的露珠,在潮湿的椅子上坐下,仰望苍蓝的夜空。繁星万点,凌乱而有序,布满天空。星星映在蓝得发黑的水面上,随着水波跳动,仿佛无数小精灵在水面舞蹈。流星划过天空,无声落入水里;水里的星星一晃,悄然飞上夜空。我恍忽身处两个世界之间,现实与映像的边界全然消失。
我想起了南十字星座。南十字在哪里? 一片璀璨中看不到南十字,只见亿万颗钻石,镶嵌在蓝丝绒上,各自闪着透明的光。此刻,每颗星上都有一个女子,在仰望,或者俯视星星吗?每一颗星星,都有许多许多的故事吗?假如星星对我说话,它们会说什么?假如每颗星给我讲一个故事,它们会讲什么?假如我给每颗星讲一个故事,我会讲什么?
也许,星星和我,必须用不同的方式交流? 或许,星星的故事只能用图像来表达,我的故事,只能用文字来表达?
来,我们试一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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